科学是伟大商人创造的
很多人对我多年市场人员等商人身份与学术研究之间如何能够统一起来感到很诧异,对我为什么要来研究这么多纯学术的问题也存在很多误解,有人甚至认为和其他很多写书的人一样只为炒作一下。只有部分充分了解我的人,和读过亚里斯多德《形而上学》的人才会明白:我做这些事情是“纯粹地为学术而学术”。2007年我刚出版《通播网宣言》没多久,曾向北京交通大学张宏科教授请教IP协议问题,他极为惊讶地对我说:从来没见过一个市场总经理会对IP协议的学术问题追究到这么深的程度。现在,《实验、测量与科学》一书的出版将有利于从根本上澄清读者的类似疑惑。
我在中学阶段也曾认为科学的学术研究与商业之间是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的,甚至认为它们之间有矛盾。社会公众对商人的概念总是与“投机取巧”相联系。但第一次对我这个观念产生强烈震撼的是在上大学期间学习快速傅立叶变换(FFT)。这个方法是1965年由数学家J.W.库利和T.W.图基提出的,而最初他们建立这个方法是在一个公司老板的要求下做的工作,他们在做完以后也不明白搞这个东西能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做完后就算交差了。但他们也没想到,FFT后来成为信号处理领域应用极为广泛和基础的数学工具。这使我第一次强烈意识到“老板”“商人”这些概念与科学的学术研究之间还有可能建立这么深刻的关系。
James Cooley
第二次对我产生强烈震憾的是在中兴通讯工作的经历。我在研究生期间做过几个项目,一个是计算卫星云图上某个不规则连通区域(如一个外形极不规则的湖泊)的面积,这个在业界采用的都是叫潮涌填充算法。原始的潮涌填充算法效率比较低,每一个像素点要重复至少4次计算。有人改进算法把它做到每个像素点重复2次。我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有向潮涌填充算法,基本上把所有重复全去掉,1个像素点基本上只算一次就够了,达到了当时世界上最快的程度。我曾比较过与SGI公司(当时图形图像领域世界上最牛公司)图形工作站上的同类算法,的确比它大约快1倍。这个成果使我获得了毕业论文优的成绩。但成果出来了也就这样,毕业后这事也就结束了。这个如果只是单纯的一个算法技术,也就只能算一个学术成果,它只有集成在其他软件系统中才有用途。可是在学校里哪有这条件?多年以后,我又遇到新的SGI公司的图形工作站,刻意去再试一下它的潮涌填充算法,发现它和我当年做的算法已经一样了。这事给我极深的印象,搞一个单点的技术即使做到世界最牛也不难,但现代科技都已经是大量科技的集成,如果你不能把自己世界最牛的科技通过商业运作集成在一个系统的产品里,它基本上就没什么用途。只能等待别人来超过自己。
当时我还开发了一个以TI公司的数字处理器为基础的图像处理板硬件。当时还是在学习甚至拷贝其他人研究成果基础上,我也就完成了设计,并做出了单板。因为已经毕业,后续调试、测试等工作只有交给师弟去做了。在大学校园里,做出一个电路板就算是一个“科研成果”,它一般要花费数以年计算,耗费很多研究人员精力的事情。但我在中兴通讯担任深圳研究所副所长期间,曾负责过技术模块化工作。当统计了本部事业部究竟做了多少通讯电路单板数据后,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全部人员加起来1000人(包括了生产和行政人员)的事业部,居然研发出还在使用中的电路单板就超过1千块,平均1个人超过1块!我们当时是把这作为一个负面的问题来提的,因为技术的标准化做得不好,需要做的电路单板实在是太多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商业化的科技研发能力之强、效率之高实在是远远超出传统的“科研单位”。
全球学术界公认今天人类的科学起始于古希腊,而古希腊智者们公认科学起始于泰勒斯。千万不要忘了,泰勒斯本人的职业身份是商人——科学最开始就是由伟大商人创造的。
泰勒斯雕像
很多外行的人都会知道爱因斯坦、玻尔、居里夫人等对相对论、量子力学以及近代物理和化学所作的伟大贡献,而很少人注意到现代物理学在20世纪初所取得的波澜壮阔的伟大成就都与“索尔维会议”有着紧密的联系,索尔维就是赞助这个会议的商人。诺贝尔奖对科学的影响力之大更无需赘言,人们不要仅仅关注到诺贝尔是一位大发明家,他能对科学起到如此重大的影响更在于他作为伟大商人的身份。
欧内斯特·索尔维(E.Ernest Solvay 1838-1922),比利时工业化学家
物理学界最豪华聚会,著名的第五届索尔维会议
英国科学革命伴随了工业革命,而后者并不仅仅是产业本身的革命,更重要的在于科学与产业之间形成了紧密的系统循环。以美国硅谷为代表的现代高科技文明,更是金融创投、创新等商业与科学之间高度系统化的紧密结合才能形成的。科学的发展,越来越需要商业和经济的资源支持。
科学并不能满足于转化为生产力,而必须在一开始就是生产力有机体的一部分。科学必须商业化才能有未来,而商业也只有科学化才有资格成为现代和未来经济的主体。
商业和经济性并不仅仅是科学的支持和资源,而且也是科学思维和标准的核心内容之一。无论民间还是学术界都有很多关于某个领域是否科学的问题,人们大多是从正确与否,有没有用,有没有效,准不准等角度来谈的。事实上,只有从商业或经济性的角度,才能真正理解很多领域科学与否的问题。例如,中医可以有效地治好很多病,这是大量事实验证过的,但很明显它和现代科学又存在显著差异,因此对它是否科学的争议非常多。其实,科学并不是认识世界的唯一方法,甚至也不是100%就能保证一次就得到正确的认识结果,但它是最高效率、最低差错率、最高自我纠错能力、最低成本、最完备......认识世界的方法。总之,它是最具经济性和最符合商业规律的认识方法。不科学的方法并不是因为它一点儿正确的认识都得不到,而是它不能实现认识过程最佳的经济性。
现在论文评审中有对重复率的要求,例如重复率要低于5%,查重软件也在论文评审中得到很广泛的应用。避免论文抄袭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如果仅仅因为要符合重复率的要求,就去把别人已经完成的工作改个说法,这只会增加科学研究结果的垃圾化程度。已经完成的工作,就标准化,如果没有任何实质性变化,应用时直接调用就是了。要将精力只用在真正有创新的工作上,这就是经济性的问题。一篇论文就算95%是重复的,能有5%是真正创新的就不错了。现在有几篇科学论文是能达到5%的内容是纯创新的?全球数以百万篇计算的科学论文中有千分之一做到这一点就不错了。因此,只有从商业和经济性的角度去考虑科学的发展,才能使科学真正获得实质性的和有效的进步。
古希腊的第一代科学解决的问题是:科学如何表达?什么是科学的真理?
成熟于英国的第二代科学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获得科学真理?如何应用科学真理?
今天,历史赋予中国文明的神圣使命,需要去创建的第三代科学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更快速、更完备、更低成本、更高效率地获得更多的科学真理?如何更快速、更完善、更广泛、更少负作用、更低成本、更高效率地应用更多的科学真理?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不完全是科学与否,而是怎么才能更快速地科学,更低成本地科学,更低差错率地科学,更高纠错能力地科学,更高效率地科学......总之,更经济地科学。
作者简介
汪 涛
独立学者,天使投资人,多家孵化器创业导师。
曾为中兴通讯国际市场管理体系的奠基者,
现为北京数码视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国际投资总裁。
著 作:
《通播网宣言》
《即将来临的粮食世界大战》(即将出版)
《纯电动拯救世界》(即将重新出版)
《科学经济学——看见看不见的手》(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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